许久沉默之后，只有两道紧紧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持续下坠的奇妙空间里再次响起对话声。
“...余不听解释就跑掉，让人类桑感到困扰了吗？”
“可不，找你找得我脑阔疼。结果没想到你竟然就是那个幽界的隐藏BOSS啊。”
“抱歉，余一直没有及时跟人类桑说。”米茜娅低声道。
“余...在那个时候想起来了。”
哪个时候——伊洛刚想这么问，很快他就在记忆的检索中找到了答案。
那是三天前收到系统发来的活动预告的那会儿，自己曾经好奇过为什么米茜娅同样会收到通知。
问她发生了什么，那时候米茜娅的问答就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是吗...想起来了什么？”
“想起了余其实是人类桑等玩家的‘敌人’这件事，同时也知道了接下来余将直接站在人类桑对立面这件事。”
说到这里，米茜娅低垂下眼皮：“人类桑对不起...余之前还以为这就是余必须要和人类桑一起完成的事情，明明不想这样的...”
“结果这也不是你必须要做的事情吗？”
伊洛倒也没有怪米茜娅的意思。把不想做但不得不做的无奈错认为是一种使命感，这种情况还蛮常见的。
比起这个，值得在意的另有其他。
在不断下坠的空中，伊洛松开了对米茜娅的拥抱。
在貌似唯有重力存在的这个空间里，他不受外力作用地支起身子，两只手搭在米茜娅的肩膀上，视线笔直地注视着那对绯色双眼。
“所以你那时候才会说没时间了吗...”
伊洛想起了「荣耀之路」第一次大型活动预告发布的那天中午。
所以米茜娅才会特意来问伊洛那种问题。
所以萝琪娅才会早早便知道如今的局面。
那么差不多该说明自己的想法了。
只不过在那之前，伊洛需要一点时间构筑语言。短暂的沉默因此扩散开来。
“其实吧...我一直都把你和萝琪娅的到来当成一场梦来着，你知道吗？就是那种可遇不可求的甜美梦境。”沉默许久的伊洛忽然说道。
脸上没有任何对伊洛的这句话作出的反应与表情，米茜娅单纯只是问道：“梦...是吗？为什么？”
“可能你无法理解——你和萝琪娅的存在，就像这个世界本身一样异常。”
伊洛所指的，当然是「荣耀之路」这个给予玩家第二人生的奇幻世界。
“这个世界本身很异常吗...？”
“是的。非常异常。”
以现有的技术想要开发出「荣耀之路」是不可能的，这曾经是这款游戏在宣发阶段时所有人的一致共识。
直到内测开启，真的就宛如游戏中描绘的那样的世界，粉碎了所有人的质疑。
这就是异常。
本应不存在的游戏，甚至还没有引起国家层面的关注——时至今日都已经习以为常，才渐渐没有人讨论这些话题。
但这不代表异常就此成为了正常。
“所以才会觉得这是一场梦啊...”
米茜娅点了点头。她知道梦的意思，也知道做梦是什么感觉。
原来如此，太过异常就当作梦境看待以变得正常吗...可以理解。如果是做梦的话，多么荒诞的情节也是可以允许存在的。
可是——
“可是，难道不是正因为是梦，所以才要为所欲为不是吗？”米茜娅稍显幽怨地问道。也就是要抓住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意思。
伊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大概是不知道的吧。正因为是梦，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那一刻梦境就离结束不远了。”
“欸...？”米茜娅愣住了。
是、是这样吗？
米茜娅不是很懂。因为是鬼神，她并不会经常做梦。最近一次的做梦，就是在遇到伊洛之前的沉睡中。
她梦见了自己与伊洛宛如命中注定的相遇，她梦见了自己与伊洛宛如天经地义的日常，她梦见了自己与伊洛宛如...好吧，梦的结局已经记不清了。
说起来，梦就是这种东西呢。
一旦醒来，就会渐渐忘记——
“...！”
忽然注意到什么的米茜娅微微瞪大双眼。
“嘛，差不多就是你猜的那样。”
从米茜娅的表情中读懂了什么的伊洛微笑着肯定道：“...我不想让梦境结束，更不想忘记你们。事实就只是这样而已。”
不对，这么说还不是很准确。
自己应该是在害怕才对。
害怕自己一个轻率的举动会导致失去现有的日常，害怕就这样从梦中醒来然后忘记关于米茜娅与萝琪娅的一切。
不过伊洛决定将这个正确结论塞在心底闭口不提。在女孩子面前说自己害怕啥的，未免太逊了一点。
除此之外，该道歉的还是得道歉。
“抱歉啊...明明以前还在你面前大言不惭的放言‘正常的标准谁说了都不算’这种话，结果说不定到头来我才是对世俗的‘正常’深信不疑的那个。”
“就是说人类桑其实很害怕身为祸端种的余吗？”沉默了一会儿，米茜娅问道。平淡的语气中流露出了一点点不安。
“不，绝对不是。这是两码事吧喂。”
不假思索的秒答。
“那这样就够了。”
绽放出笑容的米茜娅以好似要加速坠落的气势一把抱住了伊洛。身体贴得比之前还要紧密，就像有一床厚重被子盖在身上一样。
温暖的触感，伴随着淡淡的香味一起让伊洛意识到了这个事实。虽然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很显然这次才是独一无二且无与伦比的。
因为自己已经在某种程度上了解了对方，反之亦然。
意识到米茜娅的存在之后，就不可能再抱着初见时的心态了。
正因如此，伊洛想说的话明明不止是刚才那些，却因为米茜娅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带来了难以适从的紧张感。
原本能说的话变得说不出口了。
“...人类桑。”
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的下坠，使得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之外就只有风声。即使如此伊洛也没有听漏米茜娅的声音。
结果到最后还是她先开的口。
“嗯。什么事。”
“人类桑一直都没有吐槽过余对人类桑的这个称呼呢。也太过自然了吧。明明还纠正过萝琪娅的说。”
“你自己不还是一见面就直接这么叫我叫得十分自然吗。”
“...好像确实是这样。”
米茜娅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眼角余光注意到的染上淡红色的白皙皮肤，烙印在伊洛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为了转移注意，他抛出问题。
“为、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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